lv

张浩文:“灾难”制造者

[2025年06月09日 03:42] 来源: 新高尔夫 编辑:小编 点击量:0
导读:  张浩文,祖籍陕西扶风,海南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海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文学著作有中短篇小说集《狼祸》、《三天谋杀一个乡村作家》、《长在床上的植物》等,学术著作有《新时期海南小说创作述略》、《沉默的言说》、《海南民间文学与海南旅游经济》等,曾获得海南青年文学奖、海南文学双年奖等奖项。


  张浩文,祖籍陕西扶风,海南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海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文学著作有中短篇小说集《狼祸》、《三天谋杀一个乡村作家》、《长在床上的植物》等,学术著作有《新时期海南小说创作述略》、《沉默的言说》、《海南民间文学与海南旅游经济》等,曾获得海南青年文学奖、海南文学双年奖等奖项。日前,张老师呕心沥血写就的长篇小说《绝秦书》已震撼文坛,在众多评论家看来,它能比肩《白鹿原》的宏大与深刻,超越了《1942》的震撼与惊醒,是陕西文学和中国当代文学的重大收获。
  张浩文老师与我在某个清凉的早晨,坐在一家舒适安静的茶馆里。我对面的他,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睿智而深沉,额头上的皱纹似乎是见证了某个特定时代的伤痕,宛若一笔一划刻上去的沉淀思想。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在他的目光里,我忘记了他是个睿智的师者,忘记了他给中国文坛带来的震撼,忘记了他是个“灾难”制造者。他那略带陕西口音的普通话,缓缓地把我从茶馆拉回那人吃人的灾荒年代……“民国十八年,陕西人口不到千万,饿死300多万,逃亡300多万,人口折损超过半数。我是‘灾难’制造者,我要告诉人们,不能遗忘历史的伤痛,不要因为不敢面对血淋淋的历史而重蹈覆辙。”张老师说。
  用文字为80多年前的灾难立碑
  “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我,是在饥饿的恐惧中长大的,小时候稍不留神洒漏了粮食,老人就会声色俱厉地告诫:‘搁在民国十八年,看不饿死你崽娃子!’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民国十八年。”张老师用沉痛的口吻,娓娓地讲诉着,“后来长大了,查了资料,得知那是陕西近代史上最惨烈的大旱灾,当时陕西人口不到千万,饿死300多万,逃亡300多万,人口折损超过半数。我问了家里的老人,甚至查了族谱,才悚然发现,原来我曾祖父那一辈,兄弟12人,饿死了7人,只剩下5个。而这仅仅是陕西一地,其实那场灾难席卷整个西北,死亡总人口超过千万。这场大饥荒后来被历史学家称为20世纪人类十大灾难之一。”
  出于这惨痛的回忆,张老师决定用笔写下这场80多年前的灾难。长篇小说《绝秦书》,正是描写了发生在民国十八年的陕西大旱灾。它以关中西府的一个村庄(周家寨)、两个家庭(周克文和周拴成)、弟兄三人(周立德、周立功、周立言)为叙事对象,通过他们在大饥馑中的不同选择和不同结局,展现了灾难的严酷惨烈,揭示了人性的复杂暧昧,赞颂了民众的守望相助。
  小说从民国十五年写起到民国十八年旱灾达到高峰时结束,描绘了灾难发生的全过程。灾难发生之前,军阀政府为了征收高额税款强迫农民大量种植罂粟,严重挤占了粮食种植面积,导致粮食贮备极度匮乏,为灾难埋下了祸根。旱灾发生之后,军阀政府忙于争夺地盘的中原大战,置灾民生死于不顾,不但不组织救灾,还加紧向民众盘剥战争物资,甚至连外地援助的粮款也充作军需,极大地加剧了灾难的烈度。在这样的背景下,一直抵制种植罂粟的周克文成了储粮大户,旱灾发生后,他与从军、从商、从学的三个儿子围绕着赈济灾民还是乘机发家致富产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以至父子失和,兄弟反目,最后整个周家寨在铺天盖地的“吃大户”的流民冲击下彻底崩溃,变成了一片废墟。书里面有许多惊心动魄的可怕细节,甚至人吃人。
  小说不是历史,小说更多的是用文学手法描述一种生活状态和社会变迁。在《绝秦书》中,张老师用细致的笔墨再现了这些历史画面。在这样一种历史场景中,我们的祖辈们骈手砥足挣扎在这片黄土塬上。渭河、周原、祠堂、社火、偷龙王、祈雨、乱弹、老碗会、乡绅、土匪、军阀、狼、鸦片、银元、饥荒、万人坑……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重构了80多年前饥荒年中的悲惨关中。
  “文学的职责在于抵制遗忘”
  张老师说:“曾有人问我,您书中写的是否是真实的事情,我是这样回答的:对于小说,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都是虚构的,但是对于历史,这些都是真实的,我只是把那些真实的事情集中到了一个虚构的小说里面。我的写作意图,可借用米兰·昆德拉的一句话:文学的职责在于抵制遗忘。”
  《绝秦书》以小说的身份介入到历史最幽暗的深处,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小说不是作者的忏悔,而是世界变成陷阱时对人类生活的勘探。在历史中,民国十八年是一场灾难;在小说里,民国十八年是一场悲剧。张老师认为,在历史中灾难只是一个惨烈的数字,而小说的力量在于细节:周家寨偷来龙王祈雨,为了显示诚意,从集市上买了两个12岁的“童男童女”,活活下油锅献祭;灾民饥寒交迫,为了躲避夜里的风寒,争相挤进余温尚存的灶膛,到了早晨,他们的尸体密密麻麻地插在灶膛里,就像香炉里插满了香头;单眼为了活命,偷偷从死人身上割肉煮食,后来嫌死人肉难吃,就暗地里劫杀老弱妇幼,专吃活人肉。因为与父亲口角,失手将父亲打死,“不吃就可惜了”,便把亲爹烹食了。周克文领着村里人来质问单眼,单眼毫无愧疚地用一锅肉来款待乡亲,乡亲们也大快朵颐……
  “好的小说必须感动人”
  长篇小说《绝秦书》将近40万字,对于擅长中短篇的张老师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考验。“长篇小说与中短篇小说有很大的不同,它承载了更多的思考,因此对于作家来说,需要更多的感悟与积累。”
  生活中的张老师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生活散淡、脾气随和、写作随意。谈及写作状态时,张老师说:“写长篇小说对于作家的智力与体力都是一种考验。我与大多数作家的写作不同,我一般在上午写作,下午检查以及再捋一捋思路,晚上则绝不动笔。因为大多数作家经常夜晚伏笔,长期以往会精力不济,以致写作到后期精神崩溃。我更多的时间用来思考,反复思考、反复构思,最重要的是晚上睡眠要充足,这样精神才能时刻处于饱满状态。”他笑了笑接着说,“以前不会用电脑写字,现在习惯用电脑写作以后,用笔反而不习惯了。我写作时还有个怪毛病,习惯蹲在椅子上用键盘打字,有时蹲到腿麻了都不知道。”
  “在我看来,好小说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必须感动人,对作家来说,你自己的作品必须要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读者。”张老师欣慰自己的作品可以让人感动,“这部小说,写的是一个悲剧,我经常写着写着,就眼眶湿润,情绪不能自控,尤其是写到女主人公引娃为了救男主人公的那一篇。引娃为了不让他饿死,代替了一个死刑犯,当替死鬼换来30个大洋,当时我泪流满面。很多读者看了小说后也在网上发表了感言,说这部小说让他们哭了几回。”
  “目前中国的文坛,除了网络小说外,每年大概出版8000多部小说,这是一个以前不敢想象的数字。可是数量多并不等于质量好,很多作家其实是不用‘心’的作家,他们分两类:一是市场化的写作,一是冲着得某些文学奖去的。这些作品干瘪苍白,纯粹靠技术支撑。”张老师对于中国文坛的现状颇为担忧,然后他说了接下来的打算:“接下来会写一些中短篇的小说,可能是写我们这一辈人,蜗居乡土的一些知识分子的故事。也许下一篇长篇小说,还是写关中的事情。”
  灾难之所以为灾难,天灾之外,是什么因素更大的造成了数不胜数的惨烈画面?“灾难”制造者张浩文老师的长篇小说《绝秦书》,带给读者的不仅仅是历史的震撼,更难得的是留下了广阔的思考空间。
lv

图文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