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江南源当曲
水鸭领路与孤狼的善良眼神
我刚刚抓住一条重唇鱼,正要拍照留念,忽然间就狂风大作还夹着冰雹,把帐篷吹得东倒西歪。滚地雷也在瞬间开始炸响,电光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闪成一片,跳跳跃跃轰轰隆隆。
一眨眼,帐篷竟都被吹跑了。老徐忙去狂追,我不禁又有些迷信,赶忙对杨勇说:放生,放生吧……这是在青藏交界处的长江南源当曲,我们在无人区单船漂流到第七天的黄昏时分。那晚,我们将剩饭倒进宿营地后的江面,很快就招来一大群重唇鱼争食,均有1尺多长。手到擒来,做汤一定很鲜。这种鱼,嘴唇不仅特厚还是双层,憨态可掬,是青藏高原特有的一种鱼。没想到,突变的天象让我们赶紧打消了念头。放生放生!在高原,本地的藏族同胞是不吃鱼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说来也怪,那鱼似有灵性,抓它时风雷骤起,放生后风平浪静。高原的事儿就是有点玄……长江南源当曲,又名阿克达木河,发源于青海省西南部杂多县境内,流经格尔木市唐古拉山乡和玉树藏族自治州的杂多县、治多县,在囊极巴陇和长江正源沱沱河相汇,成为通天河,出青海后改称金沙江、长江……当曲古称当拉曲,曾被长期误认为是布曲、尕尔曲的支流。实际上布曲是当曲的一级支流,尕尔曲是当曲的二级支流。当曲两岸风光美若天堂,我们漂流头两天所见的野生动物就比想象的要多。开漂首日行船不远,就见一群藏野驴,在不远处盯了我们很久,才飞奔而去。
这些野物们还是害怕人,凝望你一会儿,总是飞奔而去,倒是家养的牲畜让我们大惊了一场。记得那天漂着漂着,我们就进了一大群牦牛当中,正兴高采烈拍照,猛见一头比别的牦牛大两倍的白脸家伙,正怒气冲冲盯着我们,做攻击状。那厮个头比我们的漂流艇还大,真冲过来,不踩个人仰马翻才怪。我都有点吓傻了,忙喊大家都停浆谁也不要动,千万别拍照了,万一闪光灯弄惊了那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伙依言静观,还好,橡皮艇缓缓漂过那厮脚前,水波不惊,那厮也只是一动不动看着我们渐渐远去。
与我们以前漂过的大江河一样,源头地区水浅,少不了拖船。当曲地处沼泽,水系更是复杂,刚下水的时候,差不多每10分钟就要搁浅一次。高原的天,也是无常。有一天,刚漂了一两个小时,暴雨夹着冰雹狂砸而下,很快就浑身精湿;一根烟的功夫之后,却是风吹云开,又是太阳暴晒。在这块地球上最高寒的壮美之地,感觉有时会发生错位,就是常识里穷凶极恶的狼,也会有别样的感觉。某天,岸边远处出现一只孤狼,先是在低处凝望,后来竟跟着漂流艇跑到高处看了半天,甚至是一副怯生生的好奇状。直到我们漂到跟前,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慢慢跑开,缓缓消失在远处的山坡。这只当曲野外的孤狼,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那小孩子般好奇而温良的眼神。
在长江南源当曲艰苦的漂流中,这些野生动物也给了我们实实在在的帮助。比如,漂过一处漂亮的巨型泉花台时,本来觉得那白台子上蓝蓝的水,肯定含有不明矿物质。但看到野驴、藏原羚们都喝得痛快,便也放心去喝,后来,我们便称那种水为——“野驴水”。越往下漂,人烟越少,野生动物越多。白屁股的藏原羚,肉乎乎的喜马拉雅旱獭,叫不出名字的各色水鸟,直冲蓝天的老少苍鹰,一直左右相伴,使得每天单调的划桨漂流一点也不枯燥。
漂过巴容浪那峡谷以后,网状水系多了起来。究竟走哪条水道成为最关键的问题,找不到主流水道,贸然划进去以后,便常常会不知道出口在什么地方。慢慢的,我们发现一个有趣的规律,有成群野鸭子出现在前方水面的时候,只要跟着它们就行了,准能顺利找到主流和出口。这些群鸭还很有战斗力,我们亲眼目睹右岸有一只狐狸在喝水,被一群野鸭群起而攻之,赶下河去。狐狸在水里狼狈地游走逃跑。那些鸭影,长久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我们的水上生活,惯例是早上开漂一直到晚上靠岸才做饭。每当划到饥肠辘辘,每当看到水面的野鸭子,我脑海里常常出现的是烤鸭的模样。在当曲第三桥,眼前一下子出现了上百只的大鸭群,我们便命名那桥为“北京烤鸭桥”。我很是自责自己不求甚解,那些“野鸭子”容貌并不一致。查资料,在这一带,数量较多的是赤麻鸭、斑头雁和棕头鸥。科学家说,三江源植物生活条件严酷,植被区系组成甚为贫乏。在这种特殊的生态环境下,动物种类其实相对也并不算丰富。但这块地球最高陆地上一览无余的地貌和纯净的环境,总是使人心旷神怡,也确实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长江正源沱沱河
姜古迪如冰川低调雪莲旁江源第一人家被老熊破门
位于青海省西南部的长江源,北靠昆仑山脉,南界唐古拉山脉,西邻可可西里、乌兰乌拉、祖尔肯乌拉诸山,东至楚玛尔河口,总面积相当于长江入海口所在的江苏省加上海市的总和。属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的腹地,整个源区地势西高东低,是一个比较平缓、向东倾斜的波状平高原。
长江源地区,总体而言起源古老的植物少,新起源的植物多,这是青藏高原是地球上一块年轻陆地的有力证据,其在高寒山原地带,也属于一个生物多样性相对丰富的区域。因为长江源的两边紧挨着澜沧江源和黄河源,这一地区更多的被称作三江源。目前,与之相邻的几个保护区总面积加起来,已经超过100万平方公里。
沿着约古宗列盆地当地藏族同胞摩托车轧出来的小路,我们的越野车小心翼翼艰难前行,跌跌撞撞,不时迷路,几十公里跑了快一整天。黄昏时分拐过一个缓谷,八座白塔映入眼帘,沉闷无边的荒原,顿现勃勃生机。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的源头,就在白塔背后几公里处的玛曲果日东山坡上。最初之水,从大地深处平缓涌出,平实静默,并不张扬。汩汩泉水,汇成溪流,一路集纳两侧昆仑、巴颜喀拉众山之水,到鄂陵湖、扎陵湖时只100多公里,两湖水面均超过500平方公里,竟然已是全黄河流域最大的两个淡水湖。
这里地名叫玛曲果日,在藏语中,“曲”为河流,这股股泉水,当地藏胞叫做“玛曲曲果”,意思就是黄河源头。泉水旁立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碑石,最醒目的是源头纪念碑。
离开黄河源,继续向长江正源沱沱河挺进。一路牧户不少,草场丰美。野生动物也不少,藏羚羊、藏原羚、黑颈鹤、野驴都有,特别是旱獭,数量不亚于当曲源。牧民的牛羊和马儿渐渐成群,和野生动物们混杂在一起,和谐相处。这一路,骑着摩托车的牧民也慢慢多了起来,在这里,直观感受是野生动物和人并不矛盾。甚至,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是,在这里人竟然成为弱者。就在我们到达前不久,勒池村的一位村民刚刚被熊咬死。这一路,印象最深的是快到格拉丹东时,风雪中一头公藏羚羊的尸骸出现在眼前。两只长长的尖角直直竖立,肉体已经全部腐败,只留下一张皮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