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话的歌剧
那天,我正好和德国歌剧院的领导聊了起来。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歌剧院——德意志歌剧院的总监!
我想,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刚刚看完他们歌剧院新排的瓦格纳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我心里非常恼火。
接着听我说啊。在我看来——别忘了,瓦格纳也是这么想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描述的应该是凯尔特神话、康沃尔君王。但是,德意志歌剧院的这出戏,背景是一艘邮轮,在舞台上走来走去的,是赤身裸体的吸毒者。
和其他歌剧爱好者一样,我也能够接受一定程度上的歌剧激进化,但是这出戏,我看确实是有点过头了。我买的是便宜票,坐在椅子上,我忿忿不平地抱怨过。
所以,有机会见到德意志歌剧院的掌门人,我决定说出心里话。我问他,“为什么你们德国人一定要把歌剧排得这么不像话?”
顺便说一句,在此以前,杜塞尔多夫(Dusseldorf)刚刚上演过新版的《唐豪瑟》(Tannhauser,瓦格纳的另外一出著名歌剧),其中包括纳粹屠杀犹太人的场面。大幕拉开不到半个小时,观众席中嘘声四起。上演不到一周,即被叫停。
我想问德意志歌剧院总监的问题是,为什么德国人这么推崇激进的新版歌剧?比如,你们现在刚推出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精致的咖啡杯,抬头看看我,不动声色地抖了个包袱,“那出歌剧是英国人执导的。”
我真没注意到,导演真的是英国人格雷厄姆·维克(Graham Vick)!
这句话让我体味到,自己心中可能也隐藏着未知的偏见。
孵了出来?
到莱比锡(Leipzig)去采访为瓦格纳竖立一座新塑像的组织者,我再次体会到了这一点。
莱比锡是瓦格纳的出生地。这里的人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试图搭上纪念瓦格纳诞辰200周年这班车,商业“车”也同样重要。
但是,有一项纪念活动,英文名字叫做“快乐五月天,瓦格纳孵了出来”。这句话,好像不能代表瓦格纳时代的韵味吧?
我们外面的人对德国的看法其实许多都有误差。
勤奋?看看统计数字,德国人每星期的工作时间比希腊人还要短。
高效?不能包括那几个众所周知工资拖延、预算严重超支的大项目,这其中也包括柏林德意志歌剧院的修缮工程。现在,歌剧院仍然藏在脚手架的后面。
军国主义还是非军国主义?确实,德国依然非常不情愿卷入海外战争,但是,军火工业热火朝天。销往印度尼西亚和沙特阿拉伯的坦克;卖给以色列的可携带核弹的潜艇。
围绕这些交易,德国出现了激烈辩论,因为,德国跨越了一条线。从前不成文的规矩是,德国可以卖漂着、但不能卖安轮子的军火——不能卖那些可以用来镇压本国人民的东西。这一切,也都变了。
外国人、特别是英国人,对德国还有一个更大的误解——缺乏幽默感。我很高兴地注意到,这种看法也是错误的。
一天,我来到发现了一枚二战时期遗留炸弹的地点。德国经常在建筑工地发现这类未爆炸弹,那一次是在距离柏林主要车站不远的地方。
排弹专家已经赶到现场了。他手里拿着扳手,平静地走向生了锈的炸弹。
专家身上戴着一枚纪念章,上面用英语写道,“看到我撒腿就跑,你可一定要跟上啊!”
瞧,谁说德国人没有幽默感?(编辑/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