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波
每一个作家都无例外地会有一次“阅览的初恋”，这是我的直接感触。
我的“阅览初恋”发生在云南，一座名曰“大荒田”的兵营，“初恋”对象是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半部选集，译者是梁建兴、王梁受等专家。这半部选集实际上是《巴乌斯托夫斯基选集》的下冊，封面是一帧俄罗斯景色画，绿草地开满白色的小花，布景是粗细相间的乔木，清楚画的是林间小景，静寂中流显露一点俄罗斯式的郁闷，典型的巴氏风格。
这本书我于无意中得到，先是听兵营一位学生兵讲故事，讲的是书中一篇题为《夜行的驿车》的故事，主人公是巨大的安徒生，他感伤又浪漫的爱情迷倒了我。便找到这本在兵营中隐秘撒播的书，借到手后便不再偿还，成为个人保藏中第一本有档次的书。
巴乌斯托夫斯基以自己绝高的天赋与对人类心灵的体恤，简直天人合一地描绘了俄罗斯美丽的景色，也细腻地写活了一批国际艺术大师如莫扎特、盖达尔的轶事。巴氏的文章，归于散文与小说相间的文体，情节较淡，考究景色描绘，杂以情景交融的哲理性论述，画蛇添足，比方他的《雪》《一枚小钢戒指》，再比方他的《夏天》《电报》《菲娘的美好》，都属此类著作。再比方闻名的《盲厨师》，将以莫扎特为首的三个人物写得栩栩如生，盲厨师的临终悔过，女儿玛丽亚的单纯，直到最终莫扎特以音乐劝慰垂死者的奇观：“黑色的夜变成了蓝色，跟着又成为湛蓝；温暖的阳光从某处的上空射下来，你家古树的树枝不是现已开放了白花吗……您看：第一道阳光射在石头砌成的院墙上，把墙烤暖了，上面正冒着热气。这也许是饱含着融雪的青苔正在变干。天空变得更高、更蓝、愈加绚丽，一群一群的鸟儿现已从咱们陈旧的维也纳上空飞向北方。”
这些话是音乐大师莫扎特边演奏古旧的翼琴边说出的，所以盲厨师睁开了心灵的眼睛，惊喜地叫出：“这些我通通看见了。”
用中国传统论学观念，巴氏此处奇妙地运用了“通感”的技巧，把声响转换成画面、形象，音乐成为小精灵，引导盲厨师和咱们这些半盲的读者，提高到一个美丽的境地。
巴氏的文章，可称得上美文。美文如美玉，更如不绝灭的精力火种。可隔代、隔域、隔种族、隔区域相点着、相互照射。都说初恋难忘，文学阅览的初恋，关于一位作家而言尤为重要，她有时会影响你的风格，断定你的档次，让你好一阵无法挣脱那温顺的纠缠。
这就是巴乌斯托夫斯基的书给予我的留念，他的确是个好作家，一流的人类魂灵工程师。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