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我们在摄影棚内等待李云迪的到来。
最先进来的是他的经纪人李文伟,他额头渗着汗珠,一边擦汗,一边检视棚内是否一切设施良好,好放心地让钢琴王子进来被拍摄和受访。
接着他的父亲和团队工作人员随之前来,为服装、造型、采访等事宜开始做准备。
终于李云迪来了,他显得从容而利落,一如在舞台上的状态。天气真热,他穿着西服套装,但是仪容整洁,不显焦躁。
这好似一个隐喻,工作团队、家庭围着他打转,喧闹从他18岁时获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时就已经开始,而2013年的春晚不过是职业生涯中掀起的波澜之一。他身在风暴眼,那里反而最平静。
采访李云迪并不容易,“他总是能将身边的事情转移到音乐这个主题上来,我不知道他是打哪儿获得这本领的”。李云迪的传记撰写人这么评价他。是的,他语速极快,热情健谈,但他几乎只谈音乐。
舆论不会影响他,巡演期间,他更是不愿让任何事物打搅自己的神思,连他钟爱的美食、美酒也不例外,“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和钢琴、乐谱在一起”。
“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娱乐化的时代”
李云迪和娱乐圈的纠葛,不是从 2013年春晚那一句“找力宏”开始的;也不是从 2012年年末在工人体育馆的独奏音乐会上,从琴凳上起身演唱王力宏的《落叶归根》时开始;甚至早于 2012年春晚和王力宏合作《金蛇狂舞》;是的,比 2002年他和周杰伦在参加香港“IFPI唱片销量大奖”颁奖典礼时四手联弹还要早。
他很明白这个道理:“严肃音乐不存在任何娱乐,但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娱乐化的时代。”
2000年,他 18岁,一举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此前,冠军已经空缺 3届达 15年之久,追捧随之而来。他签约的 DG公司,将他比作“钢琴界的木村拓哉”,在日本,他的女粉丝最为疯狂。
可是在当时,李云迪并不为此欣喜,在他当时接受的访谈中,谈到这个话题他还略显烦躁:“我觉得我是我,我喜欢李云迪的称呼。”
这种抗拒后来逐渐弱化,等到他的名字终于被推上风口浪尖,是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刘谦说出“找力宏”三个字。
春晚之后,他的工作安排极为忙碌,他的名字最多次数地出现在娱乐头条,而征兆也许从 2012年的最末一天开始。当天,他选择在工人体育馆召开钢琴独奏音乐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观众的演奏会,透过大屏幕,观众看到他飞舞的手指,和滴下的汗珠。他这样解释举办这次音乐会的初衷:“大家会说李云迪是不是把音乐娱乐化,我觉得是不是把音乐娱乐化,是把自己娱乐化。”
这话说得相当有趣,作为世界知名的钢琴演奏家,他的艺术理念是尽量忠于原作去表达情感,他数次强调,古典音乐是严肃的;但同时,他是一个公众人物,是粉丝的意淫对象,是会现身娱乐头条的明星,他不可避免地与“娱乐”勾扯不清。
“过多的舆论干扰会影响你弹钢琴吗?”我问他。
“不会,当你自己有一个很执著的信念,有一个很明确的梦想,是不会被干扰的。对我来讲,我从 7岁开始学习钢琴,一直走到现在,我的未来是很明确的,还会继续在钢琴的专业上不断学习成长,钢琴梦于我是一辈子的梦想,不会有任何动摇和改变。”
“难道从来不会有心情波动的时刻?”
“我没有去考虑这一点,也许真的太忙了。有太多事情要去做。我觉得是这样子的,大众不同的看法,在这样一个13亿的大国,是很正常的。对于我来讲,我相信我做的事情是,第一是我自己追求的,第二是对社会有益的,第三是我要忠于我自己的职责和信念。”
他的回答不假思索。他的父亲李川告诉我,这一年来,电视节目的邀约不断,但一切以钢琴为首,实在抽不出身去参加。
从小,李云迪以钢琴为业,妈妈曾经因为他偷看电视,而把电视机送走,他丧失了每天一边吃饭一边看半小时《圣斗士星矢》的乐趣;他说服妈妈让他参加学校的春游,早上七点出发,他五点就起床,先到琴房练两小时琴再走。他在成长过程中,学习非同一般的专注和忍耐。他无数次提到的“专注”,兴许就是他置身于娱乐漩涡中而脱身的方法。
“我相信这个时代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9岁时,李云迪在日记本上写道:“我将来长大了想当上一名钢琴大师。”等到他 31岁,他以“中国钢琴梦”命名自己的 30场巡回演出。
他是梦想成真的命运宠儿,他乐意谈及他的梦想,此前从未创作乐曲的他,甚至打算创作一首名为《中国梦》的作品。
“可以称你为爱国钢琴家吗?”我问他。
“我是希望,我在朝这个方向在做。我受肖邦的影响大一点,我和肖邦的缘分很深,他的作品饱含着对国家、对民族的一种热爱。我相信每一个中国人都是爱国的,这是中国的一种优良传统吧。而且我在国外巡演的时候,不在祖国的时候,我都会思念祖国,想念亲人。”
“有人可能觉得你的说法很主旋律,而主旋律好像和艺术离得远一些,你怎么看呢?”
“我没有这么去考虑,每一个时代的音乐和当时的社会状况是相连的。我觉得‘中国梦’和‘中国钢琴梦’能够代表我现在的心情。我觉得它是每个人心中的梦想,很生活化很自然的表述方式,我没有把它当做是一种主旋律的概念。中国发展到今天,大家有机会去谈自己的梦想,有能力谈自己的梦想,过去父母那一代,爷爷那一代,因为各种原因,梦想可能遥不可及,没有办法实现,我们这一代人现在有能力,可以畅所欲言去发挥,去达到自己的梦想。我从小的梦想现在是在实现的过程中,我也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坚持自己的梦想,我相信这个时代是可以创造奇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