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杏林
一年四季的花，我样样都喜欢，但我最宠爱的，当属新年期间怒放的水仙花。我不只喜欢她的芳容，还喜欢她的芳香，更喜欢她在新年里带给我的异样的欢乐和精力寄予。
年年在预备年货时，我最早也最按时去选购的，就是十多个精品的水仙头。我凭借着多年养水仙的经历，掐算好时刻，掌控好温度，依照程式化的过程，先仔细心细地整理掉鳞茎上的外皮，仔细心细地刮去一切枯根，再小小心心肠切开鳞茎中心芽的两边，这是在为窝藏在鳞茎球内的花枝顺畅钻出，翻开方便之门。然后就把她们逐一放到鹅卵石铺底的专用盆里，注入适量的清水。从此，我就开端加心意图地养水仙了，从此，我也就多了一份挂念，多了一份趣味，多了一份期盼。我像呵护新生儿相同，天天给她们逐一清洗换水，天天给她们挨个修剪整形，还时不时地趴在盆前观看她们的长势。
你甭说，水仙只需见了水，那就是一个疯长。洁白的根，当天就齐刷刷地冒出了头，一天一个成色，一天一个长度，只需十来天，一头头水仙就长成了蓄着潇洒长髯的白胡子老头儿。看着底根日渐健壮，夸姣的期望也在日积月累，由于我知道，底根越粗大健壮，花叶就越肥厚；花叶越肥厚，花枝就越茂盛；花枝越茂盛，花朵就越硕美。不多日，花箭就从叶片丛中相继抽生出来，花管顶着花苞，花苞裹着花芽，刻不容缓地逾越叶片，越长越快，越长越高，越长越丰满，很快，透过蜻蜓翅般的苞皮，就能明晰地看到里边的花骨朵了。再过两天，一朵朵高脚的毛笔头似的花骨朵，呈层级状，连续破苞而出，由小变大，由绿变白，本来紧紧抱作一团的六片倒卵形花瓣，慢镜头回放般的松动开裂了，悄悄地舒展成了一个花边白玉盘，盘中心托着一个圆圆的小金盏，金盏里插着三枚毛烘烘的花蕊，幽幽地散发出迷人的幽香。就这样，只需三五天，几十枝，上百朵的水仙花，一朵又一朵地竞相敞开，此刻，我的心花也跟着怒放了。
每年花开之日，正是岁除之时。家里摆放上几盆这踩着时点赶来的怒放的水仙花，立马给全家人猛增了一种异样的年味。看著这亲手培养的报春的水仙花，分外亲热，分外养眼。闻着这充盈满屋的花香，分外欢喜，分外酣畅。水仙花为红红火火的大年，添加了一抹春天的气味和鲜活的活力，为喜度佳节的气氛，提升了一种赏识的档次和典雅的情味，为举家舌尖上的享用，增添了一种视觉的享用和嗅觉的满意。
人们把水仙花称作碧水仙子，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一蓬蓬水仙，扎根于清水之下，安卧在鹅卵石的怀有之中，花叶碧绿，花瓣洁白，花芯金黄，这绿、白、黄三种冷色调的奇妙调配，烘托出了水仙花精约、新鲜、素雅的特质。看那花的身姿，纤细高挑的身段，玉盘金盏的花型，婀娜多姿，楚楚动人，似乎是一个个纯洁的美人，和着美丽的旋律，踮起脚尖，翩然起舞，跳着一曲春天的芭蕾，舞姿曼妙、清丽而柔美，水灵灵的仙人气质，活脱脱的仙子形象。再闻那花香，香气阵阵袭来，好像倾听舒缓美好悦耳的轻音乐一般，悠远、缥缈而迷人。细心品尝，水仙花香呀，香而不腻，浓而不恶，她比荷花香浓郁，她比茉莉香清远，她比栀子香柔软，她比兰花香深重，轻柔淡香的花中，水仙花应是名副其实的佼佼者。沉溺在这沁人肺腑的香气之中，人会被熏陶得自觉典雅、纯洁，宛如喷洒上香水收支喜庆场合的贵宾一般。人在水仙花香中沐浴久了，即便脱离顷刻，仍觉得香气旋绕，身有余香。
我之所以年年乐此不疲地坚持养水仙花，并把她当成我家每年过大年的必备元素，源于父亲对水仙花的喜好。年少时，每年春节，父亲总是精心莳养两盆水仙花放在案头。忘不了那年岁除夜，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水仙怒放，我手捧小说，坐在父亲的写字台前，悉心阅览，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我抬眼看了一眼那一簇簇按期开放的水仙花，顿觉，我似乎置身在一个超凡脱俗的境地里，那么典雅，那么温馨，那么有诗意，那么令人沉醉。我彻悟，父亲用水仙花打扮新年，情味是多么典雅，多么有档次。父亲莳养的水仙花开在五十多年前的岁除，可她却永远地种在了我的心里。我每年养的水仙花里，寄予着我对春节的心气和喜气，寄予着我对日子美的酷爱和寻求，也寄予着我对父亲的敬重和思念。
（选自2013年3月13日《山东师大报》第2期）
